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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國的建立，遠不如她毀滅時壯觀。
四方的統治者在我腳下爭論不斷，險些要以另一場戰爭的開始來結束這一場戰爭。
在千鈞一髮之際，一道陽光正好投到神壇上的斷劍上。注意到這一幕的君王們一個接一個跪下，好像聽到了我不曾說過的勸誡。
他們決定：這曾經的世界中心將不屬於任何君主或國家，而將屬於世界上的所有人。
我的永恆沒有被打斷。就在原地，大理石神壇被置換，以我為中心建立起了一座代表友誼的花園。花園之後，在聖堂的廢墟和王國的遺產之上，一座世界一流的學院拔地而起。
原來為我遮風擋雨的穹頂變成了學院圖書館的牆磚，不再至高的我只能享有一座精巧的亭子。
我也想進到學院的圖書館裡，像幾個世紀前一樣披覽寫滿睿智的卷軸；可此刻我只能靠圖書館投下的陰影確認她的藏書之多，是否浪得虛名。
現在我是和平的象徵，是智慧的化身——慈悲睿智的女神妮蔻爾。
只有全世界的駿才夠資格穿過我面前的門，進入我身後的學堂。
「放開我！放開我！」
一個女孩死死地抱著一本書，被圖書館的管理員提小貓一樣捉住後領，從我身後被帶到了我面前。
我不記得她曾從我身側走過，不知道她是怎麼進入的學院。
管理員從她手裡搶過那本灰濛濛的書，罵道：「這裡不是小孩子胡鬧的地方！」
「我不是胡鬧！把書還給我！」
小女孩用軟綿綿的拳頭不停地捶打管理員的膝蓋。
「你看得懂嗎？」
「我看得懂！」
「就算你看得懂，也要先通過入學考試！」
管理員推倒了女孩，自顧自走了。
女孩氣得鼓起了臉，指向我高高在上的鼻尖。
「女神妮蔻爾的庇佑常在。我總有一天會通過考試進入學院！」
這聽起來可一點都不像祈禱。
花園裡，新月夜。
不可一世的女孩早就成長為娉婷少女，她穿著為她量身剪裁的學生長袍，抱著一本塵封的巨著走到我面前。
她翻到書簽標記的地方，念出我還能走動時用的古老語言。
之後，她與我展開辯論。
她是第一個想起與我分享我身後藏書的人。如果可能的話，我更想聽聽新出版的著作，而不是這本我能默誦大半的陳年舊章。
不過，從她援引的書目來看，那些新出版的小報、冊子，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。
良久，她單方面宣佈自己的勝利，合上了巨著，被自己揚起的灰塵嗆得咳嗽了好一陣。
等她終於咳完，她指向我身後的學院說道：「這世上你所知的一切智慧都蘊藏在這裡？」
爾後，她指向自己的額頭。
「女神妮蔻爾的庇佑常在。不久，一切智慧就會轉移到這裡來。」
花園裡，滿月夜。
如果我的心算沒錯的話，明天就又是一批學生畢業的日子。
可為什麼那個從小不會祈禱的女學生要提早背上行囊離開這裡？
「院長簡直不可理喻！他居然認為哲人托特的秘密只是傳說！」
她的行囊並不大，體積甚至不如她平時懷抱的那些巨著。
「要麼，院長讀完了學院的所有藏書只是誇口；要麼……」
她又用似曾相識的動作指向我的鼻尖，這回，她的指尖離我的鼻尖近了一些。
「真正的睿智不在這裡！」她氣呼呼地鼓起了臉，就像我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一樣。
「我已經完成了千卷的閱讀，接下來要踏上萬里的求索。我要得到哲人托特的秘密，還有更多的秘密！」
她在絕塵而去前，還不忘與我「惜別」。
「女神妮蔻爾的庇佑常在。總有一天，我的銳智要超越你。」
她此話當真？那我可就站在這裡，一直等到她實現諾言與我再見的那一刻了。
不朽的女神妮蔻爾不會吝惜百個百年，甚至是千個千年……
（小說：衛鷗 插圖：伏特OXYGN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