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利里亞大遇險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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舞馬


現在,《傾杯樂》要為了田使君奏響。

上座的軍使拍拍手,從圍外進來的自然不是舞馬,是一班舞伎女郎,儘管頭髮上少有裝飾,身上穿的卻是輕薄透光的上乘綾羅。

她們隨著樂曲擺動身體,揮舞袖子,卻不怎麼和諧,甚至有舞伎一甩袖子纏住了樂工手裡的箜篌,樂聲因此被打亂了。

不過又有誰在意呢。

沒有多久,舞伎們的舞步更亂了,也越來越不像舞蹈,只是嘻笑著走向一張張擺滿佳餚美酒的食案,毫不掩飾地同軍將眉來眼去。

最是豔冶的舞技一步一搖,舞向田使君,在食案前一個轉身,一聲嬌嗔,跌倒在田使君懷裡。

田使君丟出了手裡的金杯,酒灑了一地,樂聲戛然而止,舞伎也不再嘻笑。

鮮血從一個懷抱琵琶的樂工臉上流下來,金杯正中他的額頭。

「你的手沒動。」田使君道。

那樂工低垂雙眼,臉色發白,嘴唇顫動,就是不說話。

「你是抱琵琶充數的嗎?」田使君接著問。

樂工還是不說話,只是抱緊自己的琵琶。

「那落跑的唐皇帝盡養你這樣的廢人。」

聽到這裡,樂工抬起頭,鬆開了一隻手,另一隻手抓住琵琶頸。

「難怪唐要亡國——

琵琶被朝著田使君面門摔去。[1]

「蒼頭奴!」

田使君站起身,把飛來的琵琶一把拍到地下。她身上舞伎翻倒在地上,沒敢出聲,只是坐在地上看著田使君踢翻食案。

那樂工指著田使君,用顫抖的聲音罵了起來:「你……你這叛胡!《傾杯樂》哪是你配聽的!上皇陛下仁愛,錯用了人面獸心的安祿山,才有你這醜胡在這裡作威作福!」

不等衛士們上前,田使君自己走過去,拔刀把樂工砍倒在地。

樂工喘著粗氣,血流了一地,還是罵個不停。

「待到官軍……收復洛陽,就在長安獨柳樹下……斬了你的頭!我大唐千秋萬世——

田使君一刀刺穿樂工的喉頭,樂工嘴裡噴出一口血,發出不成言語的最後聲音,這才安靜下來。

「繼續。」田使君在地上的樂工臉上擦掉刀尖的血,轉身走向主座,命令道。

領頭的樂工看著倒下的同伴,沒有回過神,愣在原地。

突然,他如夢初醒一般望向圍外,那裡傳來一陣馬嘶聲。

軍馬從不大驚小怪,必是有什麼意外,才會這樣嘶鳴。

田使君看向身邊的衛士,點了點頭。衛士明白了意思,跑向圍外。


[1] (清)洪昇《長生殿》第廿八齣《罵賊》:「怪伊忒負恩,獸心假人面,怒髮上衝冠。我雖是伶工微賤也,不似他朝臣靦觍。安祿山,你竊神器,上逆皇天,少不得頃刻間尸橫血濺〔將琵琶擲淨介〕我擲琵琶,將賊臣碎首報開元。」。此系原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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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〈“舞馬”〉中有 3 則留言

  1. 我是那種⋯⋯身體比意識更先作出反應的奇怪物種。
    比如當初讀到這段資料的時候,我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觸,但就是淚流如注足足五分鐘,我真的有擔心我會不會就那樣哭瞎了自己。
    直到現在我仍說不清我當時為什麼哭。
    或許可以問問張判官,他可能知道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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